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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FTX中国大额债权人:数亿美元债权或被没收,如何保卫自己的正当权利?

2025-07-10
本期播客中,FTX中国区大额债权人Will分享了其在FTX事件中的资产损失经历及维权行动。他反对FTX提出的“受限司法辖区”动议,认为该动议可能剥夺中国债权人赔偿权,且存在法律不公。Will号召债权人写信反对动议,并分析了动议对债权人权益的影响及应对策略,包括法律路径和债权出售选择。
对话FTX中国大额债权人:数亿美元债权或被没收,如何保卫自己的正当权利?

制度性不公。音频请在吴说小宇宙、苹果等海内外主流音频频道收听。

Colin:大家好,欢迎今天来到吴说播客,我们这次和 Will 聊一期。他最近涉及一个非常大的事件,就是 FTX 宣布有可能不对中国债权人进行赔付,这也在中文社区引起了很大的讨论和风波。Will 是一个非常大的 FTX 债权人,也是在这一波中担任一些债权人代表的一个 leader。所以我们邀请 Will 来聊聊他的经历。Will 你先介绍一下自己的背景吧。

Will:大家好,我叫 Will,我是理工科出身,学的是地球物理,读的是理工科的博士。我是在 2017 年入圈的。

我在币圈里尝试过很多事情,我自己做过基金,也在交易所工作过,同时也挖过矿,我曾经持有过一定数量的比特币矿机和以太坊矿机,也带过量化交易团队。可以说币圈很多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但我复盘这个事情后发现,自己最大的收益还是来自于持有比特币。所以我给自己的定位是一个比特币的忠实信仰者,并且一直以比特币本位作为自己的投资纲领。

在 FTX 事件中,我是一个比较大的债权人,最早的时候其实也参与竞选过他们的债权人委员会,也就是那个无担保债权人委员会。我当时找了律师,因为遇到这件事让我很郁闷,律师建议我参加竞选。一是因为我也算圈内人,二是因为我的债权额度较大。我们认为需要一个华人,或者说是中国人在里面发声,确保我们的权益,于是我就去竞选了。

我第一次竞选其实进到了第二轮,当时他们的负责人或者是法官,或者是 FTX Trust 的人给我打了电话进行面试。但最终我没有被选上。中间又过了一段时间,具体多长我记不清了,反正案件推进了一段时间后,有人从债权人委员会退出了。当时他们还发邮件问我是否愿意进入候补名单,我回复说愿意,但那时事情已经比较晚了,决策权没那么多了,但我还是说愿意加入。结果他们之后又没回我邮件,所以最终还是没选上。这就是我参与这件事情的大概背景。

这一次之所以我站出来,是因为 FTX Recovery Trust 向法院提了一个新的动议。我看完动议的原文后,逐字逐句地解读,发现这次的动议偏离得非常厉害,有可能会真正危害到我们争取赔偿的权益。所以我开始在推特上发声,并组建了一个 Telegram 群,把还持有 FTX 债权的朋友们聚集起来,大家集思广益,希望能做点什么,发出声音,维护我们自己的权益。

Colin:所以您放在 FTX 的可能主要也是比特币。

Will:其实是这样子的,当时我为什么会有比较大的资金量放在 FTX?Colin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段时间,一直有传言说不管是币安还是 OK,国内的这些交易所会把大户的信息提供给国内的监管部门或者公安。当时在这个背景下,像我这样的还身处国内的用户会非常担心资产安全。我当时还在国内,为了规避潜在的风险,就把大量的资产转到了 FTX。我那时候几乎是把我在“312”之后的全部身家都放进去了。

当时是抄底 BTC,抄完之后我在上一轮比特币价格四五万美元到四万七之间全都卖掉了,几乎全部抛掉。之后我就把所有的 USDT 放进 FTX,准备逐步建仓。因为我此前所有的大收益都是来自于比特币大周期的波段操作。

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下,我当时在 FTX 里还是有不少 BTC 的,除此之外就是 USDT。我的仓位基本上就这两种。我不方便透露具体金额,但可以说的是,按照最早的统计数据,我应该是排在前 100 名的债权人之一。

Colin:那你原来的币主要是放在 OK 还是币安?

Will:币安。

Colin:所以其实你并不是 FTX 的常用交易员,你主要是因为当时的特定背景选择转移过去。

Will:其实我在 FTX 也一直有仓位。在事件爆发前,我大概的资产配置是币安占 2/3,FTX 占 1/3。FTX 的仓位是有的,特别是那段时间它的现货借贷功能非常强大。而那段时间正是 DeFi 盛行的时候,我在链上经常进行一些套利操作,所以需要在 FTX 放一些资产用来借币。所以我原本就有一部分资产在 FTX,只是事件发生后,我把核心资产基本全部转移了过去,应该说是把我在币圈 90% 以上的资产都放到了 FTX。

Colin:那你还记得大概是哪个时间点开始转的?

Will:我记得 FTX 是 11 月破产的,具体开始转移的时间应该是在七八月份左右。记得不太清楚。

Colin: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这么信任 FTX,把 90% 的资产都转到那里?

Will:我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我确实做了一个很大的疏忽。其实我自己曾经在交易所任职过,坦率说我本质上是不信任任何中心化交易所的。但当时之所以会建立起对 FTX 的信任,是因为整个市场环境和舆论氛围让你感觉 FTX 是一个冉冉升起的明星项目。

尤其是那段时间,我已经开始规划去海外生活了,而 FTX 在数字货币兑换成美金的功能上,是当时业内最强的,没有其他交易所可以比拟。所以在当时的整体环境下,我觉得它的法币出入金通道非常顺畅,就认定它是一个受监管、合规运作的平台。

而且 FTX 的现货借贷功能对于我在链上的套利操作也非常有利。这些种种原因叠加起来,导致我做出了把大量资产转入 FTX 的决定。

Colin:其实那时候您的 BTC 基本都卖掉了,主要的持仓其实是 U,所以您把资金转到 FTX 是准备抄底?

Will:当时确实有抄底的打算。我仍然保有一部分 BTC,我的整体持仓是分为日常仓位和底仓的。我的底仓是坚决不动的,但为什么那时候我也把底仓转进 FTX?原因是当时整体环境让我担心信息泄露,我希望通过交易所做一个中转,在链上抹去一些痕迹。

所以我把底仓、USDT 的仓位以及币安上的资产都转了进去。我的计划是先抄底一部分,然后再把资产挪回钱包。这是我当时的操作思路,但后来 FTX 爆雷得太快了,说实话也确实有点运气不好。

Colin:那他当时彻底无法提币以及申请破产的时候,有没有让你感觉很绝望?

Will:有的。但其实我的整体心态一直还算不错,当然也有绝望的时候。因为我当时其实是准备配置一些其他资产的,给家里配置一些新的资产,标的都已经看好了。所以我本来也打算通过 FTX 逐步出金,兑换成美金后再进行配置。当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确实有时候会觉得有点对不起家人,特别是对不起老婆孩子。

但整体上我的心态是比较稳的,不过我周围很多人都替我担心,觉得这么大的一笔损失我可能扛不住,甚至有人专门通知我家里人,让他们盯着我,怕我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

Colin:对,其实好多 FTX 破产后的债权人心理上都很难接受。

Will:是的。但我个人对物质的欲望并不强。在我看来,这些损失不过是数字上的浮动而已。所以大概也就是两三天,我就调整过来了。随后我很快开始联系律师,着手维权,看还能做点什么。

Colin:随着债权价格一步步上涨,是不是你整个人的情绪也变得更乐观一些?

Will:这件事分几个阶段来说。其实在债权价格涨到 50% 左右的时候,我就思考过要不要卖掉。但当时有一些场外因素,最终没能成交。50% 时我开始动念,但比特币价格已经开始大幅上涨。

Colin:嗯,那个时候确实很多人想卖债权然后去抄底 BTC。

Will:对。我是一直以币本位思维为主的人。我的心态就是,只要手上的比特币不够,我就会觉得难受。那时候 BTC 涨得太快,我心态也变得有些“韭菜”,想着会不会再回调一点再卖债权,然后再买 BTC。结果就是犹豫不决。

当债权价格涨到 82% 的时候,我正式联系了一家英国机构叫 Attestor,他们应该是这轮 FTX 破产案中收债权最多的公司之一。当时很多人找我,因为我债权金额较大,在整个事件中也比较活跃。

我有四个账号,不是集中在一个账号上。其中有一个账号的 KYC 当时还没过,市场上 KYC 通过与否的报价差异大约在 5% 左右,甚至有些机构不愿意接手未通过 KYC 的账号。我通过中介与他们接洽,他们表示不介意 KYC 是否完成,并有能力搞定。

我在初步合同中要求三周内完成交易,因为我希望资金到手后可以重新配置比特币。我对时间很敏感,速度慢的话我宁愿不卖。

结果三周内出了一个插曲。我非常谨慎,在 Telegram 群里和中介沟通,为了确认未通过 KYC 的账号是否影响报价,我还专门发了一封邮件,要求他们正式回复确认不会影响价格。虽然中介在群里说 OK,但他们始终没有回邮件。最终这事耽误超过三周,我也就没再推进这笔交易了。

所以这次经历让我对卖债权这件事情变得非常谨慎。我觉得中间信任成本太高,可能存在各种陷阱。所以我就一直没卖,一直持有到现在。

Colin:那么 FTX 其实是在最近这半年左右开始陆续还债?但他一开始好像只还了小额债权,所以没有涉及到你们这些比较大的债权人。您能介绍一下整体的还债时间轴吗?

Will:时间轴我说不出具体时间点,但我可以说一下大致流程。首先是处理小于 5 万美元的债权。当时在提交债权申请时,有一个选项叫“快速还款”,意思是即使你的债权金额超过 5 万美元,只要你接受快速还款条款,他就只还你 5 万美金。而如果你原本的债权就低于 5 万美元,那在第一次分发中就直接还给你了,这是第一阶段。

第二阶段是在上个月,他们进行了第二次分发,这次大概可以拿到债权总额的 70% 或 78%,数字大概是这么个范围。

但问题是在这一次的还款过程中,中国债权人没有拿到钱。FTX 给出的解释是说,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供应商能够为中国这部分用户完成还款操作,希望我们等等,等他们找到合适的供应商之后再处理。

这个理由在我们这些中国债权人看来是非常可疑的。因为原本合作的两家供应商是 BitGo 和 Kraken,而我们中国人,包括我自己在内,其实很多人平时就是用 Kraken 来处理美元出入金的。所以大家都无法接受这个解释。

我当时也只能安慰自己,是不是 Kraken 不敢明面上表态自己服务中国客户,FTX 可能会重新找更合适的供应商?那就等吧,反正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

所以目前我的还款进展就是这两个步骤,心态上我认为这事不应该偏离太远,我们就继续等。

Colin:OK,所以其实第一波 5 万美元以下的还款,是没有排除中国人,对吧?

Will:这个我不太确定,因为我不在那一类人群里,当时也没有特别关注。

Colin:那么现在的最新进展就是,他直接发起了一个动议。这个动议具体是什么形式?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您能再讲讲吗?

Will:OK。这个动议的名字是关于实施一个“受限司法辖区”的程序,翻译成中文就是这样。这个程序其实分为两个步骤。

第一步是,他们列出了大约 49 个国家,中国也在其中,这些国家在他们看来是对加密货币“不友好”的。如果 FTX 的信托机构直接向这些国家的债权人偿还加密货币,那么他们的高管或律师就可能面临法律风险。因此,他们不愿意承担这种风险。

所以他们提出,要在每个“问题国家”聘请当地律师,让这些律师出具法律意见书。如果律师认为可以向该国债权人偿还加密货币,那么就照常偿还;如果法律意见认为不可偿还,那么这部分资金就不发给这些国家的债权人,而是重新回到 FTX 信托基金中,再分配给剩下的 95% 的债权人。

Colin:简单来说就是,他们要找,比如说对中国法律熟悉的律师,来看是否可以合法地偿还债权。如果说不行,那就不给,还给别人。对吧?

Will:对,就是这个逻辑。这件事之所以变得非常严重,也是我为什么要站出来反对这个动议的原因之一。

首先,这些律师是他们自己找的,而不是我们债权人找的。如果他们找的律师出具一个“不可以”的法律意见书,那这件事就彻底失控了。只要法院批准这个动议,我们的命运就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

更关键的是,他们找的律师如何保证公正性?毕竟这些律师是为 FTX 这边服务的,而他们的目标是代表多数债权人的利益。现在我们这些中国债权人,变成了那“5%”的少数。

我昨天在推特上还转了一个视频,是一个债权收购机构的人讲的。他说这个动议一定会被通过,因为 95% 的人是受益方,剩下的 5%,他们不在乎。这是不是就很可怕了?

Colin:嗯,不在乎也不太可能吧?除非是真的特别少的人。

Will:是的,但现实就是从比例上来说,我们确实成了少数。而且他们非常希望这个动议能通过,因为通过之后可以加快 FTX 破产程序的推进。同时,对原来那 95% 以上的其他债权人来说,这么做也是有利的。

Colin:所以你们下一步准备怎么应对这个动议呢?

Will:是这样的,我为什么这次站出来发声并组建 Telegram 群,就是因为我们还有时间行动。我们可以在 7 月 15 号之前给法官写信,表达我们对这项动议的反对。

反对动议的方式主要有两种:第一,我作为一个独立债权人,可以直接给法官写信,表达反对意见;第二,我也可以通过我在美国的律师,利用他们的律师系统向法官提交正式反对。这两个路径我都在同步推进。

根据我对美国破产法的了解,有几个关键步骤必须遵循。首先是写信给负责此案的法官,清楚表达我们的反对理由。然后这封信必须抄送给 FTX Recovery Trust 以及他们的律师。

FTX 的律师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他们在纽约的主律师事务所,另一方面是他们在破产法院所在地的本地律师团队。除此之外,因为我们认为这件事情已经偏离了正常法律逻辑,我们还需要把这封信抄送给监管机构。

所以我们同时也把信寄给了 United States Trustee(UST),也就是美国破产案件的官方监管机构。他们在整个 FTX 破产案中起着监管作用。

所以我和我的群友、包括一些在 Twitter 上跟我互动的债权人,正在以个人身份寄出这些反对信件。同时,由于现在是美国假期,我在纽约的长期合作律师会在周一和我开会,我也希望他能代表我通过律师系统正式提交法律上的反对意见。

Colin:我们之前聊到一个挺有争议的问题,就是那些把债权卖掉的人,反而因为可以转移债权的所在地,就没有被这个动议影响到,对吧?

Will:是的。这次的动议里明确写着,那些已经买到债权的机构,他们所持有的债权不受动议影响,这一点在动议文本里写得非常清楚。

Colin:那如果举个例子,比如现在有一个英国或者新加坡的机构,甚至我看好像文件里都没提到香港。如果债权是挂在香港身份下,也不会受到影响,对吧?

Will:是这样的。我自己有一个账户是香港公司名下的,我是该公司的法人,而且是百分百控股,同时我持的是中国护照,但至今这个账户也没有收到任何分发。

Colin:理论上文件只限制中国大陆和澳门,对吧?

Will:理论上是这样。但我仔细研究了相关法律条款,它的判定标准其实是基于“税务居民身份”,而不是护照国籍。如果按税务居民来判断,我应该是可以拿到赔偿的,因为我是新加坡的税务居民。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拖了很久,我的 Telegram 群里有很多人跟我一样。提交债权时,我们大多数人还是中国大陆税务居民,但后来很多人都已经出国了,有的去了加拿大,有的在美国,还有的像我一样在新加坡、香港成为了当地税务居民,甚至有人已经换了护照。

虽然这些信息,包括税务表格和 KYC 资料都是可以更新的,我自己就更新了税务表格,但对方依然认定我无法获得赔偿。这说明这个机制存在严重的漏洞。

Colin:那现在如果我们再打个比方,比如说有一家专门处理税务问题的债权收购公司,从你这里买走债权,他们是不是就可以顺利获得赔偿?

Will:是的。他们是可以的。其实就在这个动议发出来之后,有三家这类公司主动联系了我。所以我就觉得这件事情变得非常非常不公平,也非常不公正。

Colin:那他们的报价大概在什么范围?能给到什么价位?

Will:因为我这个是比较大额的债权,之前有人给到的报价大概在 120% 到 130% 之间。

Colin:那其实这个价格也算不错了。

Will:对,理论上来说这可以作为最后的保底选择。

Colin:不过你会不会担心,有一天连这条路径也被封死?或者他们也被限制了呢?

Will:会担心啊,怎么会不担心?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也是个正常人。但我这个人可能有点轴吧,我觉得不到最后一步我不会轻易做出让步。当然也不是说我永远不会让步,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从我一个理工男的视角来说,实在是太不讲理了。而且我太太是律师,我身边也有很多律师,都觉得这事有问题。

Colin:对,你们还是觉得这个事情是有空间争取的,并不是完全没机会了。

Will:我不敢说百分之百有把握。但我觉得只要他们还有点法理意识,这个动议就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推进。

Colin:那如果是正常赔偿的话,现在是不是能赔你大概 150% 左右?

Will:它的计算方式其实蛮简单的。首先是你原始的债权金额,用 USDT 本位来计算的话,理论上可以拿回 100%。当然如果你是持有 BTC 的就肯定亏了,因为他们是按 16,500 美元一枚的价格来计算的,那肯定远低于现在的价格。

我当时持仓里也有很多 USDT,那 USDT 部分是可以拿到全额的,这是基础的 100%。然后他们还会根据时间来计息,按每年 9% 的利息来算。也就是说,从破产开始算,最终结案时会给你加上这几年累积的利息。

所以现在大家普遍认为,最终拿到 140–130% 左右是比较稳的。

Colin:那其实最终的差别也没那么大,大概就 10% 左右的差距。

Will:但这里面还有一个很关键的点,就是信息不对称。他们还有很多资产没追回,也有很多诉讼还在进行中,这里面的潜在回收额度其实不小。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机构现在非常积极地在收购 FTX 的债权。

因为在当前全球金融环境下,年化 9% 的收益本身就很有吸引力了,而这个债权还附带额外的潜在收益。而且,它作为一种金融资产来说,其实是非常优质的。

Colin:那这意思是不是说,这个债权的赔偿其实你现在拿在手上,也不一定马上就能全部领取?你可以选择等一等,对吧?

Will:不是这样的。他是分批支付的,现在只是先发一部分,而后续的赔偿部分可能会拖得比较久,但无论拖多久,他们都承诺会给你按年化 9% 的利息来补偿。

所以对于那些传统金融机构或者债权收购公司来说,这种资产包非常香。它不仅收益稳定,还有时间价值的增长空间。

Colin:刚才你说这次赔的是 70%,对吧?

Will:70% 或 78%。但他们说的 90%,是从整体的回收角度来估算的。

Colin:那您身边的这些债权人呢?我看您有一个群,里面有几百人。他们大部分是选择不卖,还是已经卖出债权了?

Will:现在其实分为几类。在我群里,目前活跃的基本都是没有卖的,大家都在主动写信、发声,进行反抗,这些人都是选择继续持有债权的。不过也有一部分人,尤其是在这次动议发布之后,已经选择卖出。原本他们也是持有的,但这次动议一出,明显有很多人被迫开始抛售债权。

Colin:那你会不会怀疑,这些收债权的机构和 FTX 官方之间有没有一些内部的沟通或特殊关系?

Will:我当然怀疑,而且我在写给法官的信里也明确提到这一点。因为我认为这个现象非常不合理。你看,我的债权是 5A 级别,按照美国破产法规定,属于同一类的债权,不论持有者的国籍或司法辖区,理论上都应该享有相同的赔偿权利。

可现在却变成,我把债权卖给债权公司以后,他们可以拿到赔偿,而我自己持有就不行。这合理吗?所以我才坚定地站出来反对这个动议。

我看了动议的原文,里面的论据根本站不住脚。首先我们要明确,现在的债权本质上已经是美元债,而不是用币本位来计算的。

Colin:最后赔偿你们的其实也是美元,对吧?

Will:是的,也是美元。但 FTX 方面在过程中提出,因为它业务覆盖面太广了,所以采用稳定币来进行赔偿,是一个更“便捷”的方式。法院当时也批准了这一点。其实 SEC 也曾对使用稳定币支付提出质疑,但最终包括我们中国债权人在内的大多数人都表示理解和接受,毕竟币圈用户用稳定币是很方便的。

问题是现在 FTX 突然翻转,说因为虚拟货币的监管问题,不能向中国用户发放赔偿。这在我看来完全讲不通。首先你是美元债权,其次中美之间有这么多贸易往来,也发生过很多跨境破产案,从来没有哪一家因为所谓的“外汇管制”就拒绝给中国债权人赔偿的,只有 FTX 这次提出了这样的动议。

Colin:嗯,不过如果实事求是地说,中国对于稳定币和加密货币的法律定义确实比较模糊,可能会存在一些障碍。

Will:我同意这点。但我想强调的是,FTX 在他们的动议中引用的法律依据其实非常牵强。他们引用的是 2017 年 ICO 盛行时,中国相关监管部门联合发布的一份公告,原文只是说金融机构、支付机构、银行不得参与代币发行和相关服务。

但 FTX 却通过澳门版本的转述,把这段内容引申为“中国不支持虚拟货币”,并据此作为不予赔偿的法律依据。我觉得这种引用方式本身就存在严重问题。

Colin:但实事求是地说,中国后续确实出台了一些新的规定,不允许中国机构参与虚拟货币相关活动。如果他想严格解释这些条文,可能也能找到一些法律依据。

Will:对,我同意。但我认为,从整体上来看,那些法律条文大多是限制交易行为的,比如禁止民间募资、私募等,但并没有明确规定中国公民持有虚拟货币资产是违法的。我把这些条文都认真看过。

Colin:可是支付这一环节呢?他可能认为支付路径受限,导致无法履行赔偿。

Will:如果问题在于支付路径无法操作,那为什么不采用美元电汇?你不能因为支付方式不便,就剥夺我获得财产的权利。

Colin:那中国是不是还有外汇管制?这会不会也是问题所在?

Will:我觉得这个问题也不成立。其他国家也有外汇管制,比如韩国,他们的债权人依然获得了赔偿。而且外汇管制只会出现在资金进入中国大陆、需要换成人民币的时候。那如果我在香港或者新加坡有银行账户,通过这些账户接收美元电汇,这根本不涉及外汇问题。

Colin:对,如果用像 HashKey、OSL 这样的合规机构进行操作,似乎也可行。

Will:是的,而且我们根本不需要通过交易所,只要用传统银行电汇就可以完成。只要我提供银行账户,哪怕不在中国大陆,那就不涉及外汇限制。如果真有问题,我也可以按照中国法律正常报税。这和一般理解的“外汇管制”完全不是一回事。

Colin:但现实是,中国确实在流程上比较复杂,比如交税这一步,你要找谁交?这本身就很麻烦。

Will:但你看 FTX 同一系列的案件中,还有一个类似的案子,最终也给了中国债权人赔偿,而且就是通过美元电汇完成的。那是美国公司,南区法院审理的,和 FTX 属于同一个系列案件。

Colin:那这或许可以作为反驳或者说提供参考的一个依据。

Will:除此之外,还有门头沟(Mt. Gox)的赔偿案,也涉及到中国用户。而且他们是以比特币本位进行赔偿的,当然那个案子是日本法院判的。

Colin:不同的司法体系可能有不同的观点,尤其在国内,这方面确实比较模糊。

Will:所以我认为,这次 FTX 的动议本身存在严重问题。就算赔偿路径稍微复杂一点,也不能因此就剥夺我们的合法资产。

Will:其实我觉得也不需要那么复杂。我们又回到一个核心点 — — 这是美元债,稳定币只是支付方式之一。他们完全可以用传统银行电汇支付。只要我有一个香港银行账户,不需要通过交易所,我就能收款。所以整个动议的方向就是错误的,它的初衷和可能造成的后果都是偏离常理的。

Colin:我觉得我们前面已经把整个过程聊得很清楚了。那接下来就是他已经正式提交了这个动议,接下来就是由法官来审理这件事情了,对吧?那这个时间大概是在什么时候?

Will:7 月 22 号。

Colin:也就是说法官会在那个时间点判定是否通过这个动议。如果通过了,接下来他们就会去找相关的律师,比如说中国本地的律师,来确认相关的法律问题。

Will:对。找完律师之后,会有一个 45 天的时间给我们。这段时间是我们用来找律师、提交反对意见的。比如我现在想反对这个动议,我就可以在这 45 天之内准备好材料,提出我的法律意见。

Colin:所以后续还是会是一个比较漫长的拉扯过程。

Will:对,其实漫长我不怕。让我真正感到紧迫的是现在 — — 因为这次时间非常紧。我们必须在 7 月 15 号之前提交反对意见,否则连反对的资格都没有。

而我们大多数中国债权人是没有律师的。我是有律师,但群里的大部分人没有律师,在这么短时间内通过美国电子系统提交文件非常困难。你还要找律师、签合同、准备材料,这些流程都很耗时。

所以我们目前的主要策略是寄信。可从中国大陆寄一封信过去,美国那边收到得三四天甚至更久,再加上要抄送给四家机构,时间非常紧迫。所以我最近也开始做一些密集的输出,把我整理好的信息分享给大家,让他们可以参考、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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